最近，浦东新区三林镇书房市集正式进入营业期。
叫书房，不是真书房，只是市集所在的这条小马路，叫东书房路。市集，也非百货市场，而是近年来上海许多改造后的菜场的雅称。
从2022年下半年开始，上海启动智慧菜场的创建，在过去建设的标准化菜场基础上，提出了更高的软硬件要求。这两年新冒头的一批“市集”就是创建而来的。
前有乌中市集，至今仍是外国游客的“打卡点”。 后来的复中市集、高安市集等，也集中展现了菜市场里的老上海风情。
不过，随着菜场变得越来越“漂亮”，档次看上去越来越高，老百姓也有疑问：摊位租金涨了没有？会不会转嫁到菜价上？改造能不能改变线下生鲜消费的“颓势”？年轻人到底还逛不逛菜场了？
书房市集开张前后的情景并不能解答全部的问题，但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今天的菜场。
改造成本不会摊在菜价里吧？
今年1月，前身叫爱博市场的书房市集启动改造。
改造直接原因有二。一是这个老市场已经经营了18年了。最初，它是服务2010年上海世博会前夕从周边街道动迁过来的近10万居民而建设的。18年没变过样子，确实跟不上现在老百姓日益升级的消费体验需求了。这里夏季没空调，档口光线不够，动线不合理，下水也有些不畅，网络不好还经常导致消费者手机付不了款，总之，是该变变了。
二是镇集体资产公司也存在经营负担。很多摊头都转包了好几手，中间涉及二房东，乃至三房东，业态难管。老经营户私拉电线等历史遗留的现象也比较严重。“经营很辛苦，风险很大，收益很一般。”三林镇商业公司副总经理朱国瑞说。
此次改造是交给上海柒源农产品市场经营管理有限公司做的。这是一家民营企业，此前在上海已有改造经营十多家菜场的经验。在浦东，就有不少老百姓都熟识的南泉菜场，在柒源对其进行智慧化改造后，成为一家单日客流超过5000人的“网红菜场”。
改造的费用不低。尤其此次书房市集还重新设计优化了排水系统和通风系统，并引入AI图像识别秤、电子大屏等一系列数字化、智能化设备与系统。不过，据柒源农产品市场经营管理有限公司副经理钱申豪介绍，因上海大力推广菜场智慧化改造，因此有相关政策补贴可以覆盖电子秤等智能终端改造约50%的前期投入。
再加上升级后，摊位一定程度的租金上涨，以及从根源上杜绝了“二房东”现象，也提升了市场整体的租赁收入。“根据前期的实践，大约4-5年可以收回成本。”钱申豪说。
不过，对于具体的摊位来说，租金上涨的感觉并不十分明显。“过去一个摊位10平方米左右，一年大概2-3万元，现在面积基本上扩展到原来的1.5倍-2倍，一年大约3-5万元。但是客流增长比较明显，生意变好了，总体感觉还可以。”在市场里经营“南汇蔬菜”摊位已经10多年的楼伯说，前期市场改造后试营业，就发现蔬菜卖得很快，一般早上开摊，中午就卖光了，下午还可以回田里忙活。“几头都能兼顾”。
菜场外围的爆鱼档口，也经营有些年头了。“租金上涨不是很明显，但这两年生意确实不如以前。”老板透露。改造后的店铺更亮堂、整洁了，“至少工作环境更好了。”
改造成本会摊在菜价里吗？在近年来上海改造的菜场里，老百姓最关心的往往是这个问题。此前亦有一些声音，认为菜场颜值提升了，但价格也跟着上去了。
记者询问了书房市集的一些商铺、老顾客，都表示目前菜价没什么变化。有些档口为了吸引客流，还搞起了“新开业大促销”。
客观上，价格一定与成本相关。因此，书房市集做了件特别的事情，专门辟出200多平方米，引入了一家“集采集配”模式的供应商。简单来说，菜场与一家山东蔬菜供应商签订合同。每天，供应商从山东拉一车蔬菜、水果到店里直接卸货，不经过中间的批发和转手环节，因此价格能比市面上低约30%。
有顾客算过，网上买的生菜大概一斤在2-2.5元之间，在书房市集，1.2元就可以解决问题。
当然，每日稳定提供的平价蔬菜在行业里被称为“毛菜”，与菜场里其他摊头提供的“净菜”相比，可能在品相和品种上会逊色一筹。“这也实现了整个菜场的梯度供应，愿意吃低价菜的，和在品控上更有要求的顾客，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我们的各个摊位也可以形成良性的竞争关系，不至于出现价格挤兑。”钱申豪说。
改造前后对比
年轻人凭什么重返菜场？
菜市场里是很少有年轻人的。
这种现象恐怕持续很多年了，尤其当生鲜网购平台成为一种看似直击打工人痛点的商业模式，用仅仅半小时的时间，它们就能把日常所需的一应吃食送到你家门口。菜场，似乎注定成了一种旧时光里的生活方式。
不过在书房市集，年轻人不少。
菜场外围的理发店，老商户了。改造后头一天，门口的迎宾花篮还没摆好，三四个老顾客已经在排队了。现在十几、二十块钱剪一次头发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周边很多年轻居民愿意来，改造后装修更现代了，价格却是老样子。老板一天剪了“四五十颗脑袋，实在剪不动了。”
新开业后，书房市集“回迁”了大约70%的老摊头和40%的外围商户，也就是说，老百姓以前常用的水果店、早餐店、熟食店等都留下了。新增了什么呢？社区食堂、咖啡馆……还有肯德基。这些业态一来，菜场基本就不像菜场了，像社区商业综合体。
先说咖啡馆。书房市集引进的Manner，是一家装修颇有格调、有外摆位的小店。早先，南泉菜场引进了瑞幸，就在业内小火了一把。咖啡馆进菜场，没想到还能生意兴隆，连品牌商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了前期的成功经营，Manner决定试水。而且不是只开一个外带的档口，是一个可以让人坐下来、聊聊天的休闲空间。
肯德基更难得。“不确定这是不是第一家开进菜市场的肯德基，但绝对是‘稀有产品’。” 钱申豪记得第一次跟肯德基洽谈时，对方难以置信的表情。可是，在把几个改造菜场的成功案例摆在品牌商眼前后，肯德基方面还是决定试一下。双方签订的足足62页的合同背后，是一家老牌快餐品牌的谨慎，也是一种新的商业合作模式的诞生。
社区食堂也值得一说。以往，在菜场嵌入社区食堂都是常规操作。但书房市集此次为社区食堂设计了一个新功能——代炒菜。去年底，上海首个开在菜市场里的代炒菜服务小摊就因为切中年轻人来不及做饭、又想吃得新鲜的需求，火了一把。
书房市集的代炒菜服务推出后，果真有不少中年家庭、年轻人愿意在晚饭时段，跑到菜场来买一些海鲜、肉类等食材，放到社区食堂加工一下。顺便再买几道社区食堂自己的小菜，一顿丰盛的晚饭就准备妥当。
改造前，这里的日均客流大约在2000-3000人，满足的是“刚需”，现在，书房市集的客流已经超过5000人，说明又挖掘出了潜在的“刚需”。
从这个意义上讲，年轻人不爱逛菜场，恐怕也是“伪命题”，关键还要看是什么样的菜场，提供什么样的消费内容。
据了解，上海目前仍在持续打造智慧菜场，每年都有一定量的新增指标。期待市民家门口的菜市场，都能逐渐变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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